90后小镇青年的“杠杆”人生

本篇文章5205字，读完约13分钟

作者|丁咚编辑|杨浩

我关注的一位微博博主说，2018年完全可以避免互联网裁员、各种小工厂检查、美股暴跌、沪深指数、p2p、燕郊关闭、京沪暴跌和海南限购，只有小城镇的年轻人。

八分之七的人同意这位博客作者的观点，八分之一的人不同意:2018年，事实上，他们从未放弃。

小城镇里大多数年轻人的父母都在大城市工作。最常见的配置是:父亲从事建筑装饰行业，母亲是保姆，即阿姨。

两年前，因为鲍尔的突然到来，我40多岁的老母亲日夜和她的姨妈住在一起。

俗话说，一个女人等于500只鸭子，彼此相处需要很长时间。即使是不太爱说话的阿姨，也难免对父母的缺点大惊小怪。我迫不及待地想摆脱家里所有阴暗的东西，有时我会感到无聊。但是想到你不用离开家就能了解最真实的国情，这是一个额外的好处。

自从怀孕以来，我邀请了四个阿姨，一个是文盲，另三个年龄在45-50岁之间，她们来自中西部地区或沿海省份的不发达地区。

他们的孩子都是20世纪90年代后小城镇的年轻人，在他们生命中最美好的岁月里，他们碰巧迎来了中国p2p的“黄金时代”。

生活如此艰难，我们为什么不从“喜剧”开始呢？

一个

A阿姨是内地一个人口大省的本地人，是我家的兼职工人。除了打扫卫生，她每天下午都做饭。她不擅长做家务，但她比那些非常有能力并且擅长烹饪的人要好。

她是一个业余股票交易者，总是追逐每日限额。虽然不可避免地要被绗缝，但听起来她似乎已经把收入翻了好几倍。她还问我股票的情况，因为她前雇主告诉她的消息让她赚了很多钱，她自然认为这样的成功可以复制。

不幸的是，我们只渴望切韭菜。

阿姨是善良的。在她早年，一个亲戚生活在一个贫穷的家庭。她曾经帮助过她。后来，这个亲戚的孩子变得非常富有。为了表达她的感激之情，她必须给她千万的毛爷爷。是的，不是几千，不是几万，而是几千万。

这难道不是我的人生梦想吗？！当我很小的时候，我梦想有一个远亲在海洋的另一边。因为我没有孩子，所以我在死前写了一份遗嘱，把我一生中积累的巨额财富都传给了从未见过一面的年轻一代。四十年后，我逐渐意识到这真的只是一个梦，我们祖先的八代中没有一个人被抓住并被迫穿越海洋。此外，即使有这么远的亲戚，我也有这么多堂兄妹，堂兄妹，堂兄妹，而且我手里肯定没有内环的套房。真的不值得等这么多年。

我问她为什么还想当阿姨。她淡淡地笑了笑:她在家闲着的时候最好出去工作。此外，她并不是真的想接受这么多钱。最好把它存到她儿子的公司里，然后拿半年的利息把它还给原来的主人。

正因为如此，我知道她儿子的工作。

她只有一个独生子，年轻英俊，在一家财富管理公司工作。虽然她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但她的收入相当可观。有多感人？据她说，她一两个月的表现不太好，只拿到了56万元，没错，是56万元，不是56万元。当案件很多的时候，大概有十几二十万。

多么大的口气啊！

几天来，我恍惚觉得她是真正的主人。

她儿子公司的福利也很好。他们不仅有岛屿游，而且最新的iphone一上市，就有十几部已经发行了。除了发送客户，她的家人不能使用，所以她总是使用最新的iphone。我看了一眼手里的小米3，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

当时，这真的是p2p行业的黄金时代:哪一个不数钱而抽筋？谁让空跑了？从顾客、员工到老板，每个人都赚了很多钱。她说钱在她儿子的公司里，这比她股票赚得多。

即便如此，我还是冒着被怀疑切断人们财政资源的风险，哄着她，试图不把钱存在那里。如果必须保存，时间限制越短越好。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信任我。六个月后，当她离开我们家时，她带着利息取出了钱。

我想，像她一样，在中国没有多少人真正从p2p公司那里得到大笔利润。

如果有什么能让人们感到平静一点的话，那就是她的儿子和儿媳看中了一套房子并付了定金，却发现他们没有资格买房子！他们很困惑。这个拥有数千万人的大城市已经生活了很多年，但当它变得富有时，仍然无法容纳他或她。

后来，我们失去了联系，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家人是否能像昨天一样好。

二

在那之后，因为我们搬家了，我们雇佣了C阿姨，在中间找到了做了半天家务的B阿姨。我们认识不久，他们的孩子就加入了p2p，但是他们没有阿姨家那么幸运。

乙阿姨的故事很短。让我们先谈谈它。

B阿姨安静而温柔，有能力，总是面带微笑，默默地把里面和外面打扫干净，把衣服和毛巾像艺术品一样放好，是那种在你想都没想就把事情做得完美的理想员工。

她的能力不仅仅是做家务。最令人钦佩的是，早在限购之前，她就买了一套普通的房子。虽然不能称之为豪宅，但近年来它的价值翻了一番，我不知道它能容纳多少年的工作收入。更重要的是，即使我有钱，我也买不起。这足以让人羡慕。

阿姨乙也投机股票。在过去的两年里，一旦她有了新股份，她就赚了10多万元，这比我同期的四五个新股份的总和还多。

与普通的工薪家庭相比，这种生活已经很富足了。夫妻俩和他们唯一的女儿都在上海，他们的女儿已经结婚了。这对年轻夫妇都是“金融机构”的后座议员。虽然他们不是名牌学校的毕业生，但他们也赚了很多钱。乙阿姨非常喜欢她的女儿。她从来不想做一个全职阿姨或者回家太晚。主要原因是为了照顾女儿和女婿。

可能是因为真的没有经济压力，她的女儿辞职了，因为她一时找不到满足感，所以她就呆在家里，她的女婿说，我会支持你的。

说到这里，她只是笑着叹了口气，脸上充满了爱，一点也不担心。也想想吧。以他们全家的收入，只要不太大，就足够养活她了。

安静的时间总是太仓促。

一天，当她拖地板时，她突然抬起头来。“你看到新闻了吗？逃跑的* *公司是我女婿的单位……”几天后，她说她的女婿没有得到协助调查，因为她正在做背景工作，但工资肯定没有发出，没有人被允许离开。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是笑了，好像是别人的事情。

不久之后，她离开了我的房子。在此之前，我帮她介绍了一些朋友，但他们失败了，因为时间，距离和工资。在过去的六个月里，在我认识的朋友中，有几个人最初雇佣了两三个阿姨，因为他们的资金链出现了问题。

三

阿姨A和B以及他们的家人可以被视为p2p“黄金时代”的受益者。至于c阿姨的家人，他们完全是受害者。

C阿姨也非常聪明能干。无论她去哪里，她都会尽一切可能照顾她的孩子。但她并不总是像b阿姨那样面带微笑。相反，乍看之下，她觉得自己好像欠了她的钱。她的眉毛皱着，脸很长。幸运的是，我不喜欢我说很多话的阿姨，所以我觉得我只是不干涉对方。

我不知道，我们才几天没有互相干扰。一天，当她正在做家务时，她突然说她想请我帮个忙。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哭了:他儿子欠了钱，每天都有人打电话给她和她丈夫还钱。如果她不能再次得到钱，她将被逮捕和监禁。她不顾一切地想对我开口。

她不需要太多，但这一幕是我从未预料到的。尽管阿姨的收入不高，但她的工资每年都在上涨。虽然她的生活水平在一线城市是最低的，但大多数人回到家乡都可以被视为富人。

此刻，她，在我眼里，是一个鲁莽而危险的怪物，我想也不想就愤怒地拒绝了，决心立刻改变人。她哭着求我不要解雇她。那天，她像老鼠一样看着我，看见了一只猫。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流泪的方式让我很难释怀。在和我丈夫讨论后，我以预支工资的名义给了她第二天需要的贷款。

她感激地接受了。经过一番询问，她大致了解到，在过去的一两年里，她儿子在网上借了几十万，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有一天，她和丈夫每天都接到各种讨债的恐吓电话。后来，就连他们的老乡和他们儿子的同学也受到了骚扰，他们“脸都丢光了……”

为了还钱，他们夫妻失去了有限的积蓄，向所有能开口的亲戚朋友借钱。当他们向我开口时，他们真的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根据她儿子的叙述，这是最后一笔欠款，还清之后，我就不用再过这种可怕的生活了。

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讨债电话仍在继续，很多次我看到她一听到电话铃响就关机或扔掉电话，她的脸很害怕。

半年多以后，我们几次借钱给她。终于有一天，她笑着说她已经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再也没有接到讨债的电话。她的儿子终于找到了一份正经的工作，工资不高，也有六七千，每个月都给她一份。

在这里，我们也松了一口气，有了为她逃离的感觉。

如果故事只在这里，它将被认为是完整的。但是在这一系列的生活中，在最后一秒之前，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次聚会会上演什么样的狗血剧。

有一天，我们看到她的脸又变得凝重起来，忍不住问了一句，却发现她儿子又在做什么了:她账户上刚剩下的几万块钱，还没用完，就被偷偷转移走了...

我问我的儿子，说他正在和一个朋友合伙创业，他手里拿着一台电脑。到目前为止，这对夫妇还不明白他儿子开始了什么样的生意。

然而，我更倾向于相信，她儿子关于创业的说法大体上是对的:即使他活了下来，他借的几十万笔p2p高利贷也一定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幸福生活。你真的认为他会像莫泊桑作品中的那个小女人一样，为了一夜成名，最终攒钱并努力工作了十年来还清债务吗？

这是不可能的。

创业可能是小城镇年轻人达到人生巅峰的唯一出路。

他不知道的是，创业一直都是巨大的成功。不要说小城镇的年轻人负担不起。就连最有可能获得诺贝尔奖的中国科学家张首晟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然而，我仍然希望他能很快成功，不要伤害他的父母。

四

我曾经怀疑自己是“幸运的”，刚刚连续获得了一、二、三等奖。后来，当我想到这一点，赢得一个又一个奖项是错误的。如果不是你家的福利彩票中的某个人，那就是每个人事先安排好的“另一瓶”。

C阿姨后来发现村里很多孩子都做了和她儿子类似的事情，一家人和儿媳还“裸借”，所有美好的日子都毁了。

P2p、在线借贷和其他所谓的互联网金融对小城镇的年轻人有利，但它已经出现了。早在2014年，平安互助黄金平台lufax就宣称，互联网金融的发展将产生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效果，那就是帮助中国平衡地区经济发展。据该公司董事长计葵生介绍，该公司此前曾介绍:

目前(2015年3月)，lufax平台上三分之二的投资者来自广州北部的一线城市，而大部分借款者来自四线城市，尤其是中西部地区。他认为，地区间的资金流动优化了中国不同地区的资源配置。

当然，我不能否认这个事实，但另一个我不知道的事实是，资源的优化配置已经使中西部地区小城镇的许多年轻人“撬动”了他们的生活，逃避债务，甚至“逃离”了这个世界。

如果我们说一些人被p2p诱惑到深渊是因为他们现在缺钱，那么辅导X的经历简直就是一出荒谬的戏剧。

像中国所有的孩子一样，为了减轻负担，我家大宝课后不得不接受额外的辅导。年轻的家庭教师X来自mainland China一个以高考闻名的农村地区。虽然他不是一个著名的老师，但他的成绩有了很大的提高。他被我推荐给了他周围的很多朋友，每个人都反应很好，所以他的课程表近年来无法安排。

除了做家教，他没有其他职业，但是家教已经让他赚了很多钱:根据我粗略的计算，在非寒暑假期间，他的月收入至少是3万，如果假期增加一倍也不会停止。更重要的是，家教很可能是当今社会为数不多的能长期胜过cpi的职业之一。

因为他受过良好的教育，X看起来很优雅，而且他很英俊，穿着得体。他走在路上，没有以任何方式失去任何年轻的985，211或海龟金融狗。

出于某种原因，我们后来换了其他的导师，但之前仍然有很多未付费用，所以我想我应该先把他们放在那里，也许有一天我会找到他。

但是我没想到会再听到他的消息，这原来是一个死亡的消息。

一个自称是他女朋友的人发了一条短信，上面有他的号码，说几天前X自杀了。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联系她。

直到今天，我都不敢相信这是否是事实。与同龄人相比，他不能被视为命运的宠儿，但他足以在一线城市过上体面的生活。如果他不花太多的钱，他可以在几年内自己买一栋小房子。这是许多外国年轻人的人生梦想。

后来，我从其他渠道听说X无法释怀，因为他和女朋友吵架了。我可能很久都不知道它是什么了。除了小说，我已经很多年没听说过这样的事了。我看到了近年来最深情的表白，那就是“蓝瘦蘑菇”。

但是一两个月后，另一位请X做家庭教师的母亲打电话给我，问我你收到了吗？收债电话和短信。她抱怨最近总是收到各种莫名其妙的骚扰电话和短信，大意是你的亲戚朋友X从XX平台借钱，已经严重逾期，他们的手机总是联系不上。这种行为涉嫌恶意拖欠和财务欺诈...因为他们单方面把你列为紧急联系人，这可能和你有关。

像我一样，她怎么知道从网上借贷平台借钱的必要步骤之一是同步借款人的地址簿？

无论如何，我们都在哀叹，不是我们不明白，而是世界变化太快了。事实上，衣食无忧、富有的X怎么会被p2p困住呢？！我无法想象这些事情背后是什么样的消费和生活。！

几天后，我“幸运地”收到了一条讨债彩信，与母亲描述的一模一样...我不知道，这些收债人知道X已经去世的“事实”吗？

从那以后，这条短信一直保存在我的手机上，所以它应该是这个时代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