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华：当当困境警示家族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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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明华:当当困境警示家族企业

中信经纬客户6月16日:“高明华:当当困境警示家族企业”

作者高明华(北京师范大学公司治理与企业发展研究中心主任、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二级教授)

2020年4月底，离职的北京当当信息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当当”)前ceo、联合创始人李国庆闯入公司，抢去公章，宣布“接管”当当，震惊业界。

当当网由李国庆和鱼雨于1999年创立，是一家典型的夫妻创业企业，经历了20多年的发展。曾是中国第一批互联网企业中的佼佼者，互联网图书领域的先锋，长期稳坐在线图书行业的领先地位。

2010年12月，当当网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这是中国首个互联网电子商务上市。上市发行价格为16美元。结果，它在第一天以24.5美元开盘，以29.91美元收盘，比发行价高出86.94%。当当网的成功上市使其被称为亚马逊的中国版。

然而，尽管当当的股价一度飙升至30多美元，但上市后不久就继续下跌，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在每股7至8美元，直到2016年突然退市。如今，夫妻之间的矛盾已经升级，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出现分裂或继续动荡，最终可能导致当当陷入深渊。

对于当当网坎坷的发展历程，李国庆说:“我已经反思了当当网20年的创业历程和几十场战争。”从更深的角度来说，我越来越觉得当当网是互联网创业的最大耻辱。”反思是好事，但如果在家族企业的发展中不能实现公司治理的现代化，当当网仍将难以走出目前的困境，类似的家族企业仍会重蹈覆辙。

当当事件将家族企业的治理模式再次推到了前台，如何改善家族企业的治理，可以避免像当当这样的悲剧，实现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唤起人们的新思维。

股权高度集中是极其危险的

当兄弟姐妹一起创业，夫妻一起创业时，这种风险就存在了，除非兄弟姐妹和夫妻总是和谐相处，但这种假设通常并不存在。即使父母独自创业，在多子女的情况下，一旦发生继承权问题，企业也将面临分割的风险。

对于兄弟姐妹一起创业，如果产权清晰，有些人愿意退居二线，只图利润，只让最有能力的人来经营，不会导致企业的分裂。但经常看到，许多兄弟姐妹不想退居二线。一旦冲突爆发，无法调解，企业可能会分裂。

对于独自创业的父母来说，中国传统的分享制度必然会影响企业的传承。如果父母有权威，孩子听话，继承权的问题就比较容易解决。然而，在现实中，经常看到的是，当继承权发生时，或父子反目，或兄弟姐妹陷入一场大战，企业将从此衰落。

至于夫妻合资，一旦发生利益冲突和决策冲突，问题可能会变得更加严重。就像现在的当当网一样，市场在不断下滑。当当退市后，其股权结构高度集中。天涯查显示，当当网的唯一股东是天津当当柯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而后者的唯一股东是北京当当柯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可以看出，天津的当当和北京的当当本质上是一回事。目前，北京当当柯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的股权结构为:李国庆和鱼雨，鱼雨持股64.2%，李国庆持股27.51%，合计持股91.71%；此外，天津千城、天津微和上海益秀分别持有4.4%、3.61%和0.28%的股份，三家中小股东合计持有8.29%的股份。显然，这不再是一般的股权集中，而是极度集中在李国庆和鱼雨手中。高度集中的所有权结构和所有权与控制权的高度重合具有极其危险的后果。

虽然当夫妻双方有决策冲突时，高管管理层可能会陷入两难境地，这对企业的发展会产生不利影响，但只要他们不离婚，就不会导致企业的分裂。但是一旦离婚，情况将完全不同。李国庆和鱼雨目前正在进行离婚诉讼，但在此之前，公司决策中的夫妻矛盾不断爆发，使得李国庆于2019年2月离开当当，这无疑增加了企业分裂的风险。

股权分割的矛盾很容易导致公司混乱

当当网是在李国庆和鱼雨结婚后成立的。一旦离婚，争议的问题如下:第一，两人在工商部门注册的股份比例不同，离婚时是否承认这种差异。第二，股份相当于股权，股权包含两种权利，即收入权和投票权。收益权相当于财产，相对容易分割；投票权是无形的权利，那么如何划分呢？

事实上，这种争议只能由个人理解上的差异引起，从产权的本质来看不一定会发生。虽然夫妻之间的股份比例不同，但由于公司是婚后成立的，除非双方投资婚前财产并有明确的公证，否则双方投资公司的资金是婚后共同财产，即使他们借钱，也是共同债务。无论双方如何私下约定公司的股份比例并在工商部门登记，只要离婚不是由于一方的明显过错造成的，公司中属于两个人的共同财产将平均分配，即两个人的股份相加后将平均分配。股权分置之后，股权分置就会发生，因为股权取决于持有的股份。如果法院裁定双方均分其在公司中的股份，那么股权中的收益权自然会平均分配。至于投票权，如果离婚前公司章程中没有约定，离婚后自然会与两人的股份平分；如果公司章程规定两个人在离婚前有不同的投票权，投票权较少的一方将不可避免地要求修改公司章程，要求投票权与股份比例相对应。由于离婚引起的反对，很难确定两个人在公司章程中的不同表决权。

那么，在双方分享股权(尤其是投票权)后，谁能真正控制公司呢？这取决于少数股东的选择。然而，新的问题将会出现。由于少数股东和股份的数量很少，没有控制权的一方在公司中仍然有很大的发言权，利益冲突仍然会造成公司经营的不稳定。因此，对于没有控制权的一方来说，最好的选择是退出，或者成为一个完全的进食者，或者出售自己的股份。对于前者来说，这种可能性几乎是不存在的，因为他(她)不相信控制方的管理能力能给自己带来相当大的好处，而且仍然有控制权力的诱惑，这是两者冲突的重要根源。对于后者，也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将自己的股份出售给控制方；然而，由于双方冲突的加剧以及控制方可能负担不起的事实，也有可能将其出售给其他股东。如果出售给其他股东，控制权可能会转移给夫妻以外的其他人。另一种可能性是拆分公司。由于当当的业务相对简单，一旦拆分，双方都将成为竞争对手，任何一方的实力都将减半，这可能成为其他竞争对手合并的对象。

不管怎样，它都会对公司的发展产生非常负面的影响。一方退出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但很难实现；如果任何一方不退出，公司将可能继续动荡；企业分裂对企业发展是致命的。

缺乏公平激励是发展的苦果

高度集中的所有权结构意味着缺乏股权激励，企业发展的成果不能在员工之间分享，尤其是关键员工。员工持股是企业提高员工凝聚力从而增强企业竞争力的重要制度安排。而且，通过员工持股，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优化企业的股权结构，使员工有机会参与公司治理，对大股东形成一定的制衡，有利于提高公司决策的科学性和可行性。特别是在员工持股中发展起来的合伙人制度激发了员工的创业意识，因为能够成为合伙人的员工必须是骨干员工，而成为骨干员工意味着在公司治理中享有更多的股份和更多的参与权。在这方面，华为、阿里巴巴、万科等公司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在当当，李国庆和鱼雨共持有91.71%的股份，还有三个外部少数股东，没有员工激励措施。李国庆也对此进行了反思。他曾经提到，创业团队计划拥有25%的股权激励。但是，由于夫妻股份的比例太高，创业团队没有讨价还价的能力和空的表情，这导致了能力强的人飞走了，而能力弱的人却不敢开口要。这已成为当当“追赶晚装”的重要因素，业务发展单一，被竞争对手超越。

与当当相比，阿里巴巴和JD.com等互联网电子商务公司是后来者，它们在美国的上市时间比当当长，但与当当的差距越来越大。其中，阿里巴巴有一个合伙人制度，合伙人拥有股份，并拥有相应的决策权和收益权。虽然京东创始人拥有近80%的投票权，但其份额很低，而且不是最大股东。一些高管和员工也持有股票。员工持股在华为更为普遍，华为实行业务伙伴制度，享有收入权。员工持股，尤其是合伙人制度，在激励中起着重要的作用。随着阿里、华为等公司的快速发展，这种股权激励无疑起到了更大的促进作用，而当当网的困境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缺乏这种股权激励。

管理控制权市场化是必然选择

为了避免像当当这样的困境，积极推进企业控制权市场化是必然选择，尤其是当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时。具体来说，就是与企业发展的分离(包括离婚)。家庭成员，包括丈夫和妻子，往往是利润的食客，但享有监督和收入的权利，以及参与某些重大决策的权利。法律承认分工后的契约关系，管理控制权移交给职业经理人。

随着家族企业规模和业务的扩大，每个家族成员对荣誉和财产都会有不同的看法，最终可能会为了争夺财产权(财产权和相应的决策权)而反目成仇，甚至建立另一个门户，或者走向破产。统计显示，中国家族企业的平均寿命只有2.7年，而许多发达国家的家族企业，如杜邦、宝马、沃尔玛、微软等。，可以持续很长时间。一个重要原因是企业控制权的市场化，一些家族企业已经成为完全公有的企业。

通过引入职业经理人实现企业控制权的市场化，可以弱化家族成员的任意决策，避免家族成员内部矛盾对企业的干扰，有效防范企业分裂的风险，解决家族中缺乏掌握企业控制权的胜任者的问题。由于管理控制权掌握在职业经理人手中，无论是家族成员持有的股份在家族内部发生变化，还是出售给家族以外的其他人，都不会影响管理控制权的基本稳定性，从而实现企业的可持续发展。当然，如果家族中有公认的管理能力强的人才，他们也可以在明确权利界限的前提下被视为职业经理人。

需要强调的是，家族企业选择职业经理人后，交给职业经理人的权利只是对企业经营的控制权，而家族企业仍然占据着家族企业的大部分所有权。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家庭成员拥有很大的所有权，他们的所有者心态会使他或她行使超出其所有者权利的权利，过多地干预企业或职业经理人的活动；另一方面，职业经理人可能存在“违背道德”和“逆向选择”的行为，从而出现“内部人控制”。

基于上述可能出现的问题，企业控制权市场化至少必须具备以下三个前提条件:

第一，规范公司治理。在标准的公司治理条件下，所有权和控制权的界限非常明确。拥有所有权的家庭成员不能干涉管理者的商业决策，即使家庭成员是董事长，因为董事长只是董事会和股东大会的召集人，而不是企业的经营者。

其次，管理者可以分享企业发展的成果。为了充分发挥职业经理人的最大潜力，一方面，应该给予经理人与其能力和贡献相匹配的薪酬；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让他们享受股权激励，即持有企业的部分股份，使管理者和关键员工通过持股与企业共同促进自身的成长和发展，形成对家族大股东的适度制衡。

第三，经理人的专业化和经理人市场的透明度。职业化意味着管理者才能的专一性，管理者做不好就没有回头路；透明度意味着管理者将永远受到投资者和市场的监督。如果他们做得不好，他们随时会被替换，从而保证管理者对投资者和企业的忠诚。这需要政府的积极推动。(中信经纬应用)

高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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